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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不因你的知足而停止毁灭

其实,这不是第一回,也并不是最后一回。关于忧郁症的防范或治愈,自古至今皆有人论,可见忧郁症的问题很使人关注。

世间不因你的知足而停止毁灭

前有鼓励人得「感恩」的洪姓学者,现有警醒人要「知足」的吴姓艺人,在他们那里有他们的道理,我暂且不论,倒是他们激起的对忧郁症的重视,远比患者自己阐述亲身经历要来得有用——这不知算不算悲哀。我们似乎太擅长视而不见与避而不谈,这实在是加深人们对精神疾病的未知及恐惧的观感,他们这样呼吁,令群众也有探讨,事实上我想还是得感激的。只可惜我也还是忧郁症,并没有好。

在这阵疯狂转发与讨论的声音里,周遭的人远比我还要愤慨,这也不坏,于是我本该安然不谈与不管了;何况,正如开端说的,从前有,今日有,往后必然还有,被疾病袭扰习惯以后,单这点声音好像也日渐麻木起来。

不过,我却辗转觉得不对,怪奇的责任心一旦起来,便很难睡去了,于是想写些较少人谈的与时常被忽视的,或关乎于我个人的感受。

基础的譬如「忧郁症是无法单由想法的转换而转好」,以及「忧郁症是基于某些原因,进而导致内分泌失调的病症」,或「要忧郁症变得乐观,等同于要残障者行走」等类比,估计各位已看过许多,在此就不再冷饭热炒,只提一些我个人的感想,或可充作参考。

忧郁症的症状,最普遍为人所知的自然是忧郁的情绪;然而,正是由于忧郁的情绪人人皆有,于是人人都认为自己有资格对忧郁症品头论足。这实在是种偏见,却也悲哀地形成了人们对忧郁症病患怀有共情的原因之一。

在我这里,得到的安抚最多便是因着自己也有伤,于是能体会到当中的不易,愿意替人设想,进而怜惜、伸手;但也有一道是同样有伤,却由于自己的遭遇,使他对别人的伤口感到冷漠,进而给你蔑视、推开,我血也流过,可你得靠自己站起来!

这尚且不算什么事,不过忧郁症的层次绝不止于忧郁本身,还有其他旁人所难以理解的凌迟,在过去是提到过的——无力、无意义感。

暂且提些别的。先谈谈我作为患者,所遇到旁人怎样希望我们感激。无非是看你所有、舍你所要、感你所生、避人所长、较人所短几样,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概略如此。

不过,若要一一展开,恐怕我写不完,写得也算白话,估计各位能够体会。

姑且不论我们能否在他人病痛、窘困、煎熬、惶恐、气愤、悲伤时用这样的方式帮助别人,可至少在我这里是明白,情绪的变改是人类生活正常不过,肆意放任不对,完全压抑也不对,而忧郁症也不全都处在极其低迷的状态。

虽说,极重度的忧郁症我现阶段是没有的,也没能确定他们的状况——我过去只有整天在床,一动不动——但他们同我也有幸福与喜悦,会知足也会感恩,自然,会笑、会哭,较为好转时会想活下去以及拥抱旁人。

可它之所以是疾病的理由是,它的状态使人挣脱了正常的范畴,且由于它的非正常性而无法被理智所控,不合理的情绪起伏、不合理的情绪时机、不合理的情绪时长,但这在患病者发病时而言,即便意识到问题,在他的世界却又完全能够运行。

至今我体会过两种无力,其中之一是旁人期望我病况好转时投射过来的眼神,或双手,或其他帮助,单是我所感受到的这些,就不知令多少患者产生多少感激之情,那种在一无所有时所得到的善意,我是毕生难忘。

而这也是痛苦。

因为期待患者的好转,有的基于爱或纯粹希望你的正常,却以为一些常人的话语能够填满忧郁的心,殊不知在几次以后便发现你毫无改变,你仍然忧郁不已,还是不愿活在这斑驳的世界。

于是,他们的无力感连同你对他们的感激形成了愧疚,你无助于他们对你日渐冷漠的神情,或无助于那些问你为何学不会「感恩」的话语,你无助于他们无助的情绪,每一份情感的厚重都扎实地压在心头,推移不去。

另一种无力,则是你对自己本身的无力。作为当事者,你也许无数次阅读励志书籍、心灵鸡汤,或催眠与咨商,或甚至走入集体与恋爱,你冥想、服药,看搞笑的、悲伤的作品,你不断尝试组织言语,只为了用你那因病况而变得混沌的脑袋,尽力告诉那些对你开始冷淡的旁人,你很努力要康复,真的,你真的很感激他们的帮助,请不要放弃我。

可事实是,他们爱你却不能拯救你,而你除了无法解除他们的枷锁,纵使你的努力在平时显得稍有好转,你也看到旁人对你又燃起了希望,可在下一瞬间,被你极力压抑的思维又在发病时将你的防备全部突破、无一幸免。

为何忧郁症患者会自嘲「我总是让人失望」,这或许是理由之一。

病况加剧的时候会影响到未发病时的自己,忧郁症患者不少都有做过认知行为治疗,借由改变认知,进而调整情绪或身体的感受,最终能使患者自身的行为有所改变。不可否认它的效果,但要如何在发病时还能延续平时所建立起的理性,是患者要面对的一大难题。

值得一提的是,绝大部分的忧郁症患者,平时纵使被病情影响,却多少有判断事情的能力。可问题在于,理智的能力未必等同于正常,甚至我很疑心那些意图使人正常的手法,不过是连一般人也不信的「偏方」。

忧郁症是忧郁症,不是智商缺陷。

时常有人以非洲孩童来对比处境,用以劝告他人的拥有。可依我所实践的情况是,痛苦不会由于比较而变得幸福,痛苦的本质并没有改变,甚至还会因为意识到自己拥有别人所没有,便反过来自责自己做得不够,分明比人拥有得多,却还这么忧郁,于是更悲伤,更无助;另有人说不如降低需求,原先所要的都放下,但实际是,生活底限的退让也无法改变当下的困境,只是停留在遭受更多不知进取的批判的处境的可能。上述两种,大部分人在嘴上提,要他们去实践,可能还是万难。

此外,还有一种跳脱大众理解的忧郁,那便是「无来由」。这是基于病情的爆发而产生的忧郁情绪,为此,我已不知有多少次在极为矛盾的情境里做出不合时宜的崩溃。

这种毫无理由的忧郁在早期相当困扰着我——现在是有别的问题——甚至为此气愤难耐,对自己也失了耐心。它那没有依据的进攻,使得自己在忧郁之际,还会忧郁著自己为何忧郁。

如同在路上与人擦撞,我们可以道歉、可以冲突,但当你在没人的路上却忽然被撞?

于是你起身,用手抹去因摔倒而沾满身上的泥泞,继续走着你本来的路——你不知要找谁讨,连原谅或放下都称不上。这时你要感激、感恩谁呢?

但这些也不很能被旁人理解。正如每回看见新闻上提及自杀时,下方不知道多少次看见的要人感恩、知足、看开、放下、接受,要你无视所有艰难,好像你都能过得去,好像只要你足够「勇敢」,就能不受刀剑所伤。

在谈别的之前,作家鲁迅在当时的电影明星阮玲玉自杀后,写了〈论「人言可畏」〉一文,写得极为精彩,最后写着这样的话:

「我是不赞成自杀,自己也不预备自杀的。但我的不预备自杀,不是不屑,却因为不能。凡有谁自杀了,现在是总要受一通强毅的评论家的呵斥……然而我想,自杀其实是不很容易,决没有我们不预备自杀的人们所渺视的那么轻而易举的。倘有谁以为容易么,那么,你倒试试看!

自然,能试的勇者恐怕也多得很,不过他不屑,因为他有对于社会的伟大的任务。那不消说,更加是好极了,但我希望大家都有一本笔记簿,写下所尽的伟大的任务来,到得有了曾孙的时候,拿出来算一算,看看怎么样。」

在先前,我曾提到了忧郁症之中另一不被注意,但在我看来却又极其可怖,甚至是令许多患者在心灰意冷之际走绝路的缘故,也是使我撰写现在这篇文的缘故——无意义感。

「无意义感」是忧郁至极所萌发的价值丧失,是一种对于世俗意义的全盘否定。它是将人类普世追寻的健康、美感、名誉、富有都排除在视野之外,而让目光所及之处,原先可能还会长出植物的田园,都成了一片毫无用处的废土。

无意义感不只是对外物,甚至可以内化到个体意识,也就是较被人所知悉的对个体的无价值感。

这样一种抽象的概念,我们或可比喻成看一场电影。

在影片播映的途中,你不时看见旁人以及你的好友迸发出笑声,你也在剧情急转直下之际看见他们专注的面孔,最终,他们随着电影的结束擦尽了方才流过的眼泪,长舒一气,好像一切美好都在方才尘埃落定。

你在电梯里听着好友向你阐述刚刚那些桥段这样精采,而你望向别处,人群中满是笑意的神貌与沉浸在电影氛围未能散去的满足洋溢四周,这时,你好友对你的无动于衷表示狐疑。

你没看懂电影吗?怎么一点情绪也没有?

事实正好相反。

于是你为了替自己辩护,告诉他们你确实用心去看了,你说得出一些桥段上的安排,点评了角色的演技精湛与否,知道哪里该笑,何处该哭,你说你知道这部电影真的同想像中的精彩,简直是无懈可击,甚至还提出了连你好友都没意识到的细节。

但这一切无法消除好友内心的疑问,对你的不解甚至越来越深。

过去的你肯定不是这样。你体会过许多人世的情爱经历,知道人性与风景的某些美好,这些便足以使你感动落泪;可你此刻也没有失去对美丑的判别,你还是知道他人的善意对现今的你而言更加难能可贵,你记得自己过去领到的薪资只有两万二,却依然能感到踏实,但你呆愣地看着桌上四万、六万的钞票,你忽然觉得自己被剥夺了什么乐趣……

忧郁症给人的长期影响中,关于无意义感所带给患者的虚无,并非他们判断能力上的缺失,而是在他们明确知道个中滋味的同时,夺走了他们对滋味本身的意义。

又或者,像是你想为了追求他人而拼命改变自己,却在让对方看见你改变以前,得知了对方已经过世的消息,并且同时知悉对方早有意愿与你交往。这时你环顾四周,财产、知识、体态一应俱全的那种,在刹那间陷到深处的虚无。

当我们无法品尝食物的滋味,吃饱也就只是吃饱的本身,无所谓快乐,也无所谓满足,但最是痛苦的并非如此,而是你知道它是好的,只是你没能拥有相同的喜悦。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约翰·史坦贝克提到:「当一盏灯熄灭,留下的黑暗总是比从来没有过那盏灯时更黑。」

生命的深度绝不只是喜悦与幸福,还有许多层次上的情绪,但这时无论吃怎样的食物一律无味,将使人对进食产生反感,最终导向厌食、弃食的终局。过敏是病,但失去原本的感知更是如此。你说世间多美,但盲人可看不到;对后天视觉神经产生变异的人而言,他知道那些花草的美艳,知道家里后院的花是红的、蓝的,这时候该拍照记录它们的变化,但他对颜色没有感觉了。

若要回归到本篇开头的「知足」上,我们得知纯粹的思维转变无法解决务实世界的任何问题,而忧郁症造成对生命意义的剥夺感,将人生的趣味直接降到生物层级的趣味,除了某些少数情况还能感受到温度——可是很难这么炙热了——,大多时候,只能继续在旁人怀疑而不解的眼神中,尽力告知对方自己确实很努力感知生命。

由于疾病的缘故,忧郁症患者像是不断收到自己所不需要的礼物,金钱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幸福在他眼中飘渺虚无,可他还要为了礼物本身向赠礼者道谢。这无关虚伪,而是他在知道这些礼物本身拥有意义,并且明白它的珍贵的同时,他会为此而感激对方,他还能想像过去的自己得到礼物时欣喜的样貌,但现在的自己用不到了。

当你变成这样,你会怎么想呢?

见着他人因忧郁症导致的感官失常,而走入了虚无或悲剧的结果。我以为用「人间美好」这一理由,是无法留住忧郁症患者的。因为人的存在意义之一,正是能品味生活中的甜咸酸涩苦辣;否则家里很安全,你怎么不因此变得足不出户,不就是由于无趣或你觉得没「意思」吗?

你为何要这样贪心,既不看开又不知足也不感激,放着你那十多坪大的家不去享受还想换房子还想图其他的什么,外头有人无家可归你看不到吗?

这样的讽刺看来似乎极为可笑,但最为可笑的是,饱受精神疾病所苦的人所生活着的,就是这样十坪大的巨大的囚牢,纵使你说出门有新的机遇,可我看这世界就是比房子稍大的体腔,无法改变意义缺失的本质问题。

而在这时,感激与感恩也成为了痛苦。

忧郁症与其说并不知足,不如说,它是将一切生活感官上的实感消弭,它使人在拥有万贯钱财的同时也能一无所有,又在什么都没有的状态下失去了想要追求的欲望。这又扯出另一论点,那就是忧郁症无所用心,在生活毫无野心,只维持于现状——与本篇的「忧郁症是不知足」论点正好相反,彼此矛盾却又共存于这社会上。也真有人同时骂不知足与不上进的。

在这样的情境里,各位便能明白太宰治说的:「我知道有人是爱我的,但我好像缺乏爱人的能力。」

但这个世界还是这样的,它什么都没有变改,只是它使无数人类眷恋的价值在你这里消失了,你任何一点都没有失去,却也什么都不要了。

然而你还是感恩著那些赠你礼物的人,偶尔还会有些温暖。真好,但是你无以回报,你也没办法好好利用他们的礼物。于是你仍继续去感知世界,在试图建构过去的风景之际,还要避免痛苦毫无理由地把你刚盖好的城堡全部摧毁。

于是你知道了,原来你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踏在原处,你每一次对现状的知足其实都是妥协,在每一次对人的感激背后全都是亏欠,你有这样一种感恩的心,里头装满着对人的惭愧。

你的心里没有太多对人的责难,因为病情早已将你的心打磨得很细,又细又麻木,你觉得在人群里的自己像极了站在无人的荒野,而你用望远镜从极为遥远的距离看这世间的美景,只真实地感受到来自远方的痛苦。

你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在意谁说忧郁症如何如何,过去有人错怪你,今后也会,你注意到镜头的那一侧车水马龙,数以万计的生命在那里奔走,只是他们与你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他们根本看不见你,而你觉得他们不会想听你的声音,不会看你写的这篇文章,不会接受你说的话,也不会原谅你。

于是你放下望远镜,深深吸一口气。

你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是心怀感激,一切也没什么无法原谅的。

世间多好,有好多美丽的、残酷的生命在那里蓬勃生长,要是能喜欢这些就更好了。

不过你又有些自嘲,觉得人世难居,你的不说作为一种厚道,不愿给人负累,他人则非得逼你说出苦来;倘说了,他们又说你错怪世间,说你有误,责你徒增旁人苦楚,不愿听了。但你何曾要谁来解决这人间的艰难,不过是个「听」字,稍稍给些安慰罢了,这恐怕也是旁人所能做的唯一一事;或者不听,就别要人说了。

最后,这与忧郁症的忧郁情绪、无意义感叠加起来是什么状况呢?

那便是在这样的夜晚,你用些什么「本该安然不谈」、「辗转觉得不对」、「怪奇的责任心」的理由来替自己的睡不着辩护,其实你本来就睡不好,吃了药有时会梦游,醒了还要收烂摊子,每夜的恶梦都会让你在盗汗的湿冷中惊醒,几乎毫无例外,但你对梦里的什么也记不得,就像清醒时你遭遇的所有没来由的忧郁和茫然,也像你慢慢忘却为何从前的自己能够这么快乐。

又譬如你处在离人群好远的地方,之间隔了一条正常与非正常的鸿沟,你努力要去适应与拉近距离,可终究还是无能为力,有点想就这样算了,可是手又不敢放尽。

你不只位置很远,连时间也与人不一致,因为你现在的时间轴根本横跨了过去与将来,在病况又因你未能明晰的缘故转坏之际,今天可能还会为昨日的事耿耿于怀,在情绪里头又忧心着仍未到过的将来,你为了过去而惭愧、羞耻,也为了自己猜测的虚构情境,先预支了恐惧与忧虑。

你借此又想到前天、大前天、上周、上上周的类似情绪,从此刻的抛弃开始回忆起过去所有被抛弃的经验,把数年前的某一事件与现在连贯,连带着将数十年前的创伤都在这瞬间被重新唤醒,剧烈的压迫感、窒息感、不安感、无意义感都袭击而至。

是的,你无数次告诉自己,它将要过去的,因为很少时候是整天如此。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知道自己被爱,你拥有好多好多……你这样试图说服自己,像过去将要失去理性时那样,而你还是无法切实体会「好多」的实感。

你唯一欣慰的,是它刚好发生在你不需做任何事的时候,因为若在别的刚好有事要你做的时机,你要人家怎么看你?

不要紧,它将要过去的,问题在于它还会来,可能在待会、在吃饭、在学校、在公司、在你望着爱人的脸、在你独自一人的暗夜里,同时也会在梦中以及象征着一天开始的清晨,包含了所有你觉得适合或不适合的时机。

你今天、昨天、前天、大前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上周、上上周、下周、下下周、上个月、上上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半年前、半年后、一年前、一年后,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被这样反复无常捉摸不定无法脱身还要不停为自己辩护的忧郁的恐慌的悲哀的惭愧的情绪折磨得濒临崩溃。

然后。

你发觉世界仍然是那个世界,从来没有一点偏移。它的美好对你而言就像你的努力对它而言都毫无意义。于是,你终于慢慢节制了言语,失却了愤怒,你觉得舒服多了。

至少你感到自己拥有这么一点笔力可写,若没将之写尽,到底谁看得出来?

君看双眼色,不语似无愁。

你只觉得这世界实在是太吵了。忧郁症跟知足有没有关联,你也不在意了。因为你知道的那些,失踪的、被性侵的、被经济压迫到发疯的、被霸凌到现在都不敢出门的、在全台病院度过十多年生涯的、这辈子注定都要在病院里过的、已经没办法说话家人也不来看他的、说想要为了你活下去的女孩子、说出院后要找工作的大叔,那些不管知足不知足的,全都在人群的鼓噪中没有了声音。

我的感觉是,此刻的我很知足、很平安,但根本不会因为他们的遭遇而感到一丝一毫的幸福,我只觉得悲哀与恶心;因为他们都是真真切切地和我一样活在这社会的人,还有人要拿别人的苦难当治疗的药引,要他们用自己的凄凉作为慰藉,现在竟还是这样的世道,也都是在吃人血馒头的时代。我的标题就在说这事。

好了,我们闭上眼睛。

无论世间众生有缘无缘,聚散离恨后的大慈大悲都交给别人,这些一切追求与拥有全部都只是虚妄。

知不知足对我而言无关痛痒,我们只希望能够在长期精神的折磨里,走过那道艰险的独木桥直到最后,这样便够了。

其实,忧郁症与一般人并无不同,有许多隔天一早仍得出门做事(不用出门的你们不会敢认识),要恋爱,要交友,要吃饭与睡眠,与你搭一样的车,挨一切你所能碰到与碰不到的责难。

因为人间从没善意到允许谁自外于规则,这在过去与现在都完全合理,怎样的个体自然有怎样的刁难,无论你是悲伤或虚无什么的。

无论我所言是或不是、对与不对,还是得说声,晚安,明天见,除非你不要活,不然事情还是要来的。

不管你知不知足,不管你是谁。

忧郁症也是这样。

只是有些人的灵魂在你没注意到的时候悄悄被撕裂了,缝隙里全是泪水流过的声音。如果你听得见,你不会再谈知不知足的问题。

晚安,虽然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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